近日，由工信部牽頭制定的《推動嬰幼兒配方乳粉行業企業兼併重組工作方案》一經提出便引起國內大、小乳粉企業關注。有消息稱，少數幾家企業可能將得到政府扶持。兼併重組能否產出放心奶，國產奶粉質量能否得到提升?
近日，由工信部牽頭制定的《推動嬰幼兒配方乳粉行業企業兼併重組工作方案》已編制完成並上報國務院等待批覆。如果該方案通過的話，未來5年內，國內現有的120多家可生產嬰幼兒配方乳粉的企業，將被整合爲50家左右。還有消息稱，少數幾家企業可能將得到政府扶持。
就這些消息，中國青年報記者向工信部求證。工信部消費品司食品處回覆稱，這個方案最終還沒有批下來，還需要最終的確認，等確認之後，這個方案才能夠對外公佈，對外公佈以後，才能夠對一些相關問題發表意見。
此前相關媒體報道稱，方案將提出鼓勵大型乳粉企業對行業實施兼併重組的配套措施。同時，對主動退出的不合規企業實施獎勵，爲了推動方案的實施，配套的資金規模或將達到300億元。
因此，這份兼併重組方案一經提出，便引起國內大、小乳粉企業關注，同時，面對政府的出手，乳粉質量能否得到提升;整合後的乳粉企業會不會形成價格壟斷等疑問都是方案批准前相關部門繞不開的必答題。
企業對兼併重組方案態度不一
其實，推出兼併重組方案之前，在今年6月的全國食品安全宣傳週上，工信部就提到要對乳粉企業兼併重組，相關人士提到“用兩年時間培育形成10家年銷售收入超過20億元的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知名品牌和國際競爭力的大型企業集團，將行業集中度提高到70%以上”。
而據業內數據顯示，目前全國有120多家嬰幼兒配方乳粉生產企業，如將這些企業歸攏成50家，就意味着有相當多的企業將被整合或是退出市場。
對於乳粉企業之間的兼併重組，國內各家乳粉企業的態度各不相同。作爲乳粉產量全國前列的完達山乳粉股份有限公司表示支持。該企業相關負責人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行業集中度高一點，便於國家控制質量。同時消費者在選擇時也會更加明確，否則牌子太多、太雜，消費者會無所適從。對於記者提出的是否有兼併中小乳企的計劃，完達山公司方面表示，“目前還沒有實質性的兼併其他企業的打算。”
與完達山公司一樣，乳粉企業產量全國前十的蒙牛集團也表示“會積極配合與支持”。今年6月17日，蒙牛收購了國內另一乳粉企業雅士利，“蒙牛完成對雅士利的收購，控股比例達到89.92%。本次交易中，蒙牛支出的現金約爲100億港元。”蒙牛方面表示。對於如何處理兼併後的財務和人事關係，蒙牛方面告訴記者，“我們有一部分人過去，他們也有一部分人在，並不是說我們接管了，還是保持雅士利的獨立運營性，蒙牛主要是通過董事會進行管理，將來可能會再調整。”
相對於持支持態度的大型乳粉企業，一些中小乳粉企業並不贊成該方案。
新疆石河子花園乳業有限公司是今年5月取得嬰幼兒配方乳粉生產許可證的乳企。公司黃姓負責人介紹，公司現在嬰幼兒配方乳粉的年產量在3000噸。
儘管“生產規模非常小，剛剛起步。”兼併重組方案不利於他們這樣的中小企業，但黃姓負責人表示，自己的公司不會成爲被兼併方，而是兼併他人的一方。他的判斷依據是“公司擁有自己的可控奶源，完全可以滿足自己企業的需求。”
市場說了算，還是政府說了算
關心兼併重組方案的並非只有企業自身，由於國內奶粉行業近些年屢屢出現質量問題，所以，工信部出臺兼併重組方案後，一些研究者對這一方案給予了不同視角的關注。
北京大學經濟學院發展經濟學系副教授張輝認爲，判斷任何一個產業是否需要兼併重組，需要看其所處的階段，在產業發展的早期不適於兼併重組。“因爲中小企業與大企業相比較而言，創新性以及活力要高得多，此時這些企業承擔的也只是地方和區域經濟發展的問題，此時實行兼併重組，容易把產業做死。但是到了較爲成熟的階段，就可以實行兼併重組，做成大企業，以應對國際競爭。”
從消費者利益以及政府監管方面來說，張輝認爲，企業數量多，可以實現充分競爭，從而使得老百姓獲得經濟學上的價格競爭優勢。企業兼併確實會給質量監管帶來一定的便利，但如果監管部門對100家管不好，兼併到10家也不一定就能管好。反而在企業減少之後，企業與政府談判的力度就會加大，更加不易於監管，維護消費者權益也就更難。
持此觀點的還有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副院長張利庠教授。他認爲，這種兼併“使得自由競爭減少，競爭的程度減弱。”
“牛奶安全問題不在於企業的大小，主要還是管理規範的問題，原先出現問題的也都是一些大企業。”張利庠說，如果這一方案真正實施，減小了大企業的競爭壓力，而中小乳粉企業要麼被兼併，要麼不能幹這一行，受到的影響也是最大的。
針對專家們的擔憂，完達山乳業股份有限公司負責人說，政府只是主導大方向，一切還要取決於市場。
“工信部可以推動，但是到底要不要兼併，應該由企業自己決定。”中國消費者協會副會長、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劉俊海說。
他告訴記者，如果中小企業沒有自己的資金、技術、人才，肯定會被其他企業兼併。但是如果中小企業有自己的資金、技術、人才，這些中小企業不願被兼併的話，也不能強求。工信部應該尊重公司和股東們的意見，絕對不能搞行政壟斷。
與劉俊海觀點相同，張輝也談到，“企業兼併重組的推動力應該是市場而非政府。”他認爲，我們國家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應該用市場來調配資源，兼併不是政府擅長的事情。“政府只要做好標準的制定、市場秩序的維護、公平競爭環境的營造，至於市場到底是需要100家還是50家，這個是市場說了算，不是政府說了算。”
奶粉質量取決於奶源
其實，中國乳業的發展“瓶頸”是奶源質量問題。據瞭解，中國奶牛養殖業大部分爲分散小奶農，使用的飼料和奶牛品種也千差萬別。由此導致高速成長的中國乳業，難以從上游找到充足的優質原奶。
乳粉企業同樣也面臨奶源問題。業內人士稱，嬰幼兒乳粉與其他乳粉加工過程並無異處，只是配方不同，對原料粉的質量要求高一些，因此提高乳粉質量的關鍵是奶源。而工信部的兼併重組方案主要針對加工環節的企業，並沒有涉及乳粉產業鏈的源頭。因此，單方面對加工企業進行兼併重組，並不能確保乳粉質量萬無一失。
中國農業大學動物科學技術學院孫東曉教授表示，奶品質量關鍵還是在於奶源基地的飼料、飲水、防疫等環節。這一點得到了新疆石河子花園乳業公司負責人的認同。
這位企業負責人說，奶源的建設要遠離污染。他們公司最近幾年才轉向乳品加工，而養殖則從2003年就開始了。該負責人坦陳，“我們(養殖)做得很辛苦”。他說，在國內從事養殖會遇到很多困難。第一個問題，國家在產業配套方面補助不足。國家需要配給一定的畜牧耕地，給予一定的稅收優惠或者補貼，讓奶農可以放心養殖，不會因爲乳製品成本與價格倒掛，產生非法謀利問題，而政府則全程實行監控。同時設立統一擠奶站，每到擠奶時間，必須將奶牛送到擠奶站，統一擠奶，統一進行質量監管、抽查。這樣就可以實現奶源到擠奶站之間的封閉化，防止非法添加。
這位負責人根據他自己在新西蘭等國家考察得出的體會，認爲國內養殖存在的另一個問題是，國家的養殖服務體系不健全。在這些方面政府可設立科研院所，與養殖相對接。當下的現狀是從事這方面的人才非常少，防疫、檢疫成本太高，社會服務體系不健全，只有人監管，沒有人服務。
“很多地區的畜牧獸醫站等，多是一些監管機構，並非服務機構。要想實現養殖業的良性循環必須把服務做好。”這位負責人說。
實際上，對於很多乳粉企業來說，也意識到了奶源的重要。蒙牛稱，2012年至今，蒙牛自建牧場富源牧業一期項目先後已有8座牧場開工建設，截至目前已從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引進奶牛1.4萬頭，蒙牛的規模化、集約化牧場奶源比例達到了94%，預計2015年實現原奶100%來自規模化牧場。
完達山則表示，自己的嬰幼兒配方乳粉的奶源全部來自黑龍江。完達山所用奶源來自黑龍江省農墾總局的54家農牧場，而黑龍江省農墾總局的奶源也只供完達山。而新疆石河子花園乳業有限公司負責人表示，其自有農場每天能夠爲企業提供200噸鮮奶，是其加工能力的一半，另外的200噸鮮奶，則從由該企業代管的當地其他兵團規模化的養殖場中獲取，該負責人強調這是“可控奶源”，這些奶牛場與當地的一些奶企形成一定合作關係，爲其提供奶源。
孫東曉認爲，“自己管理，更可靠一些。因爲規模不一樣，不同地區、不同省份的奶源基地不好一概而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