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曾，一個兩歲孩子的媽媽，對所擁有的無比滿足與珍惜。2016年底我和先生買好了火車票，準備回家過年和寶貝，還有父母團聚。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離過年還不到十天，我和先生出了車禍，幸而先生沒事，我的左腿被重傷，骨折多達10處，在牀上躺了近三個月，在家休養也快一年。
曾曾，一個兩歲孩子的媽媽，對所擁有的無比滿足與珍惜。2016年底我和先生買好了火車票，準備回家過年和寶貝，還有父母團聚。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離過年還不到十天，我和先生出了車禍，幸而先生沒事，我的左腿被重傷，骨折多達10處，在牀上躺了近三個月，在家休養也快一年。這一年裏，我除了在醫院的時間，幾乎每天都和女兒在一起。如今雖然行動仍有不便，但已可下地自由走動，現在想來，要不是出了事故，我不會停下工作看着女兒在身邊一天天長大。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現在女兒2週歲零4個月，明年的這個時候她已經上學了，就算我想陪她，她也有了自己的時間和天地。時光不留人，我深知此生和女兒的光陰交集只會逐漸變少，於是倍加珍惜這份上天在讓我經歷巨大痛苦之後給予的親子補償。
手術前一天，父母和女兒從兩千裏之外的老家趕到醫院，大雪紛飛，我們沒有說傷感的話，女兒已兩個多月未見，稍有生疏，見躺在病牀上的我更是陌生，但她還是親了我，說媽媽在打蕩蕩吊吊的針。見到女兒便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勇氣，第二天7個小時的手術很成功。住院的日子，女兒經常和父母一起來看我，她每次都東看西瞧，不哭不鬧，有一次我們在說她臉越來越黑了，在一旁安靜玩耍的她竟然說“我回去明天洗臉”，女兒的話引來鬨堂大笑，孩子的世界一切都可以洗乾淨，一切都可以回到最美好。是的，有什麼洗不掉，有什麼忘不掉，又有什麼過不去呢。我也相信生活還是可以回到它本來的樣子。手術後第23天，便可回家了，從此，我和女兒除了睡覺幾乎時刻在一起。孩子的世界真正值得我們學習，她並沒有覺得受傷的媽媽有什麼不同，她每天都要蹭到我牀邊，纏着要和她看《嬰兒畫報》，要和她玩過家家的遊戲，要和她玩釣魚。我要喝水吃藥的時候，她爭着拿藥遞水。和外婆出門買菜回來，每次都是咚咚咚地跑進臥室，興奮地手舞足蹈，然後沒頭沒尾地告訴我她看到什麼有意思的東西，買了什麼菜。她要如此急切地和我分享外面的世界所發生的事情，用她稚嫩的眼睛觀察着，用她凌亂斷續的話語表達着。
外面的世界，我不能到達，也牽連着她。我家樓下有個沙池，週末的時候常常能聽到孩子們玩沙時的嬉鬧聲，女兒總愛趴在陽臺上看，自從和她說過要等我腿好後帶她去玩，她每次看到玩沙的孩子，都會自言自語地說“媽媽好了就會帶我去玩乾乾淨淨的沙子了”。這個期待一直在她心裏生長着，從春盼到秋才得以實現。孩子，可以如此長久地等待，不爭不鬧，篤定安靜。在家臥牀的日子，每日的樂趣除了欣賞同一扇窗裏照進的不同明暗的陽光外，就是和女兒說話玩耍。有一天給她講烏鴉喝水的故事：有隻烏鴉口渴了，飛呀飛，終於看見一個瓶子裏裝了水，可是瓶子裏只有一點點一點點水，瓶口窄窄的，烏鴉把嘴伸進瓶子，可怎麼也喝不到水，怎麼辦呢？用吸管吧，女兒脫口而出，那時候她不到兩歲。還有一個四月的清晨，窗外春光燦爛，有風在吹，地板上的太陽光也跳着舞，一閃一閃，女兒拖着玩具說她在掃月光。
我發現孩子不僅懂事，她的觀察能力和語言能力也發育很快，開始買更多的繪本和她看，也自己開始學着胡亂畫些小畫，藉着畫和她編故事。那段時間陪她看《奶奶的菜園》 《團圓》《好餓的毛毛蟲》和“開車出發系列”。看《團圓》時，女兒最喜歡一家三口甜蜜安靜的睡覺畫面。大人世界的一切孩子都能感受到，幸福更是，一向喜歡小兔子的女兒，看到小兔子也耷拉在牀頭睡着，她總是特別歡喜，有時候也會摟着我和爸爸一起看，看完那本書後我們都有了個新名字，她是小白兔，我是大灰兔，爸爸是老白兔。《好餓的毛毛蟲》是在她一歲左右就買了的繪本，可以反覆看，有一天，我畫了條毛毛蟲，告訴她，頭頂上的兩根鬚須是觸角，她竟然擡起腿，告訴我那是她的臭腳，她兩歲，用語言告訴我她自己可以自由聯想了。
“開車出發”是今年送給她的兒童節禮物。我和孩子聊天時虛構了位蘑菇奶奶，如若女兒乖巧，蘑菇奶奶則會積攢起這樣的時刻，在某一天送她想要的禮物，但蘑菇奶奶有時也會壞壞的，比如在女兒吃了好幾塊綠豆糕後，總是愛把綠豆糕藏起來。其實，孩子也知道並沒有真正的蘑菇奶奶，但她並不點破，願意和我搭建這屬於我和她的童話世界。於是，今年的兒童節禮物便是這位神奇的蘑菇奶奶送的，而且提前送達。收到“開車出發”繪本後，女兒別提多高興了，原本下午兩點的午覺一直推到四點多，直到完全沒有精力才肯放手。她特別喜歡一家人出門郊遊和冬日裏圍着蛋糕過聖誕的情節。也許，她能從畫面中感覺到親情的溫暖。陪她看了幾天繪本，媽媽又要去二次手術了，手術正是六一兒童節。我和她說，媽媽生病了，要去住院，等媽媽好了再回來跟你玩。女兒大哭起來，說她也要去住院，問她哪疼，竟然聲淚俱下地說，屁股疼。手術結束當天晚上，女兒和我電話，道過晚安，她才睡下。而我也藉着女兒的力量又度過一關。
再次住院，依然是漫長的輸液，爲了讓時間過得更快些，我樂意一遍一遍地回憶和女兒相處的細節，有時也用筆把她畫下來，美也好，醜也罷，她就是我的動力。我的這次住院時間短了很多，但很快又轉到康復醫院，每天都按康復師的安排重複鍛鍊。對病人來說，康復某種程度上比手術更艱難，因爲手術有麻藥減輕痛苦，而鍛鍊只有靠自己克服疼痛與恐懼去接近那一點點並不明朗的希望。康復期間，我斷續地髮圈打卡，每次分享內心的想法，總是要配上我給女兒的畫，彷彿心中想着她時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如今休養鍛鍊也近一年，左腿雖然沒有完全康復，但已經可以實現帶女兒玩沙的承諾，雖然不能再站着抱她，但可以坐着把她抱在懷裏哄她入睡，雖然不能和她一樣跑跑跳跳，但是可以和她手牽手散步。很多事不可以做了，很多事依然可以，改變的只是愛你的方式。和女兒讀繪本是依然可以做的事情，家裏的繪本漸漸多起來，《折耳兔瑞奇》《第一次上街買東西》《杜嚕嘟嘟》《蘿蔔回來了》《肚子裏有個火車站》《牙齒大街的新鮮事》這些她都看了一遍又一遍。擱置了大半年的大V店，也開始活躍起來，媽媽在朋友圈裏分享的女兒成長點滴也讓朋友們覺得溫暖。
我相信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一定會爲你打開一扇窗，而我想說，是女兒爲我推開了那扇窗，窗外陽光明媚，花枝搖曳，一切欣然美好。正如那個陽光柔和的午後，女兒和我靜靜躺着，四目相對，她說，我在媽媽眼睛裏看到了竹竹。媽媽也說，媽媽在竹子眼睛裏看見了媽媽。那時那刻，我們互相映照，彼此成爲彼此的世界，媽媽只想說，寶貝，媽媽愛你，感謝你陪着媽媽走過這一年，更要感謝你在我身邊，不僅這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