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歲網紅媽媽捨命產子,這一次真的沒人感動。前幾天,一條熱搜陡然出現在微博醒目位置,失血量超過了5000毫升,成爲了一個被無數後遺症裹挾的“玻璃人”。
42歲網紅媽媽捨命產子,這一次真的沒人感動。前幾天,一條熱搜陡然出現在微博醒目位置,失血量超過了5000毫升,成爲了一個被無數後遺症裹挾的“玻璃人”。
這位向死神宣戰的網紅媽媽,一度感動無數人,被稱爲“生命的奇蹟”。
但當“奇蹟”戛然而止的時候,才讓人真正體會到主治醫生那句“但願是最後一例,以後不再有”裏的沉重。
和之前對她“勇敢、偉大”的讚美不同,這次網上有了很多攻擊聲音。
說正是因爲她不負責任,纔會造成這場悲劇。
但錯並不完全在她,作爲女人我能理解吳夢的選擇——畢竟,社會上總是充斥着不負責任的、渲染母性偉大的聲音。
並不是她們真的不怕死,吳夢家人說,在生前最後一刻,她也感到了自責和後悔。
但過去的輿論環境裏,有着太多創造奇蹟、僥倖成功的案例,太多鼓勵爲了孩子去拼命、又獲得了幸福結果的神話;我們對母性、對女人生孩子才完整的價值捆綁太深,纔會讓一個又一個女人心存僥倖,希望自己成爲創造奇蹟的“那一個”。
手術醫生:過度自信的母愛,讓人無奈
吳夢並不是第一個挑戰死神的媽媽。
在《人間世2》裏,有許多這樣身患妊娠禁忌症,卻依然執意以命相搏生子的女人們。
其中25歲媽媽吳瑩,同樣也患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
雖然知道選擇懷孕相當於選擇死亡,雖然醫生、家人、朋友都強烈反對,但她還是選擇了堅持,因爲她覺得:“我認爲人生要是圓滿,就是有個孩子。”
而當時羣裏有些成功媽媽的鼓勵,又讓她抓住了一絲希望。
然而這次她賭輸了,賠上的是自己剛剛開始的美好生命。
紀錄片中的治醫師痛心地說:“以後遇到不適合生產的人,我們要堅決談話,往死裏談。”
這和吳夢主治醫師的那句“不值得”何其相似!
爲什麼不管醫生怎麼說、家人怎麼反對,她們都心存僥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那個?
吳夢之前的一段採訪視頻裏,或許可以找到答案:
當記者問爲什麼要這樣捨命堅持的時候,她的回答是:
“如果小寶是正常的,我作爲母體多大的風險我都可以挺。”
“當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在你肚子裏跳動的時候,從我的角度來說我沒有任何權力放棄他,我就覺得爲了他沒了命也值得。”
這些話,看起來都那麼熟悉。
每個字背後都能看到那些大肆渲染母愛偉大、甚至犧牲也是母愛一部分的論調。
但在主治醫師眼裏,這種犧牲卻並不偉大、甚至只是一種瘋狂和自私——
醫生直言不諱地說:她不是母愛,她就是一種想體驗做母親的慾望。
就連醫院聯合了N個科室聯合會診,勸說她停止妊娠,吳夢也依然堅持己見:“醫生的話我只會有選擇的聽,我會有個人的想法, 依據是自己綜合判斷 ,我很自我。”
她甚至會拿這個問題,去問12歲的大寶(離婚判給前夫)。
她問孩子:媽媽現在懷了弟弟或妹妹,你可能面對兩個選擇,多了一個弟弟或妹妹,另一個是媽媽over了(死掉了),你怎麼選?
孩子說:媽媽,你生吧,我堅信你可以活下來。
爲什麼連孩子都會這樣說?因爲“母愛創造奇蹟”被一次次歌頌。
在各種被放大的僥倖和“母愛偉大論”中,吳夢的偏執變成了一種病態。
而如今,兩個孩子,都沒有了母親,還留下了年老的父母和一直活在“後悔”裏的丈夫。
吳夢的老公王柯丁表示,沒有想到當初的一個決定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老實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如果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肯定不會讓她生的。”
吳夢曾經反覆強調:她這樣做,是要以自己的性命去突破,醫學上說的肺動脈高壓重症患者不能懷孕生子的定律。如果自己能成功,那麼這個羣體就會帶來一定的希望。
吳夢想成爲能鼓勵其他媽媽的人,《人間世》裏的吳瑩是受到成功媽媽鼓勵的人。
然而最後,她們都輸了。
這場以生命爲代價的豪賭,真的值得嗎?
這樣的希望,又真的那麼重要嗎?
陳靜瑜醫生說,“吳夢的自信是建立在僥倖的心理上面的”,“這個是基於我這麼多的,要靠1000例的肺移植手術,我得來的這麼一個自信。我自信是有底氣的,她的自信是沒底氣的,她是一個盲目的自信。”
或者說,吳夢的盲目自信,更多地源自於對“母愛偉大”的迷信。
所以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好好的遵守過醫囑,就連手術成功後,也是如此。
“爲愛而活”? 請不要再綁架母愛了
吳夢走了,她靈堂的紀念橫幅上,寫着“爲愛活着”4個字。
《人間世》裏,那位和她命運相同的25歲媽媽也曾被很多媒體這樣定義:“生命定格25歲,網友感動淚崩”。
面對女人生育的苦難,這樣“感動”似乎太廉價了——
直到現在,那些女人爲了生孩子有多麼痛苦、甚至丟命的劇情,依然在被“歌頌”。
疼痛似乎成了功勳、成了榮耀,成了“不疼怎麼能當媽媽”的洗禮,然後就會有這樣的新聞:
直到現在,我們關於母親、母愛的定義,仍然是狹隘的。
吳夢在忍受併發症連接受採訪都喘不上氣,說到爲了肚子裏的小生命無法放棄而哽咽的時候,我們的確看到了溫柔似水的母愛。
但她憑着一腔熱血,去“突破”肺動脈高壓患者懷孕的禁忌,還要高調宣揚給大家看的時候,就成了“母愛偉大論”的犧牲品。
生育這件事,本就不該被強制在“圓滿”和“拼命”的設定裏。
女人的價值,更不該和子宮、和生育、和犧牲粗暴的劃上等號。
從吳瑩到吳夢,這種故事不該越來越多。
被神話的“奇蹟”,真的該結束了。